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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都访谈丨陈嘉映我们的焦虑很大程度上来自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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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本文载于《南方都市报》(年12月27日),感谢授权转载。

▲陈嘉映近照,王森摄

▲“南都年度十大好书”之一《走出唯一真理观》我们的焦虑很大程度上来自“娇惯的心灵”专题采写丨南都记者*茜为给“南都年度十大好书”发布活动拍摄视频,我们去拜访了哲学教授陈嘉映。他居住的小区位于京西,环境清幽。冬日下午,阳光和暖地照在层层叠叠的书架和黑色钢琴上。家里有一双布偶猫,时常灵巧地在人脚边绕圈玩耍。陈嘉映是一位宽厚长者,也是许多年轻人心中的学术偶像。他精研海德格尔和维特根斯坦,先后执教于北京大学、华东师范大学和首都师范大学哲学系,在学术领域有丰富的创建。他的著作——尤其非学术专著类型——既思力深刻,洞烛幽微,又能阐发明晰,具体切己,很受读者大众的喜爱。今年,陈嘉映的新书《走出唯一真理观》获得“南都年度十大好书”殊荣。这是一本以对谈、采访、演讲和书评为主体的集子,话题涉及艺术与现实、爱情与死亡、教育与洗脑、说理与对话、反思与过度反思、知识分子、人工智能等方方面面,谈话者学识渊博,譬喻精妙,常有令人会心一笑的类比和启人省思的洞见。尤其是与艺术家向京的对话《我们不再那样感受世界》,与刘擎、慈继伟、周濂的《“说理”四人谈》等,是杰出头脑之间的智识交锋,十分精彩。相对而言,我们的访谈没有设定好的主题,大可称之为“漫谈”。如果一定要有一个潜在的“主题”,大约是当代人日益挥之不去的“焦虑感”。年,疫情来袭,科学暴露出意想不到的短板;与此同时,隔离挑战了人类心理底线,而移动互联网重塑了“共同生活”的方式;与此同时,行业内卷,打工人面临的生存竞争空前酷烈。在此境况下,阅读何为?思想者何为?陈嘉映当然有自己的思考。他认为,这焦虑很大一部分来自于我们过分安逸的生活,来自于“娇惯的心灵”——“时代娇惯我们,我们自己也在娇惯我们自己。”我们生活得安逸吗?辩证地看,安逸和酷烈,是当代生活的一体两面。而在陈嘉映眼里,所谓“良好生活”,只能从生存与劳作的直接性中获得。与其被情绪裹挟或在反思中漂浮,他更推崇那个“寻路阿富汗”的英国人罗瑞·斯图尔特——行走是为了“身体和灵*得到锻炼、考验、折磨”,只是为了行走中所带来的一切,就像所有最有意义的事情,就像生活本身那样。“我们是最后一代读书人”南都:能不能讲讲您的个人阅读史?陈嘉映:你要从小时候讲,就跟所有的孩子都一样。我最开始阅读的时候,爱读小说,主要读中国古典小说,四大名著之类。之后读现代中国小说,五六十年代的长篇小说,什么《林海雪原》《敌后武工队》之类,这些你们可能都不读了。到了中学,更爱读科学类书籍。然后就到了“文革”时期,那是一个比较大的转折,我不合潮流,读中国古典,唐诗宋词、司马迁、孔孟。再到后来,去插队,开始跟我哥哥读哲学。那个时候读书更系统,分门别类的,读历史、经济学,读科学,制定了计划读书,一门一门课自学。我们这代人,读书几乎是受教育的唯一方式,那时候也没有电视什么的。在我看,我们是最后一代读书人。以后只会有个别的人一味读书。南都:现阶段您读书主要偏重哪些类型?陈嘉映:多半时间用来读跟正在钻研的问题相关的,现在这段时间跟意识(consciousness)问题相关的读得比较多。谈到意识,你会扩展到身心关系,扩展到因果性(causality)什么的。此外的阅读我叫做闲读,或泛读,我个人兴趣比较大的一块儿是读历史,另一块儿是科普书,都是我持久的阅读兴趣。现在科学分得很细,进展又很快,像我这种没有受过系统科学教育的,想去真正钻研一门科学,既没这能力也没这精力,但感兴趣,就去读科普书。此外当然乱七八糟什么都读,只是读文学比年轻时候少了很多。“科学发展对世界观不会有根本影响”南都:我在您一个访谈里看到,您现在还会蛮时髦地去上网课,比如科学类的,去听《量子力学导论》,为什么有这方面的兴趣?陈嘉映:就是有点好奇心。读书可不就是好奇心吗?在哲学圈里,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人还是挺多的。这么说吧,哲学涵盖很广,在这一端比较接近艺术、诗歌等等,另外一端接近科学。我个人学无专攻,对好多领域有兴趣。南都:最前沿的科学,比如生命科学、宇宙科学、物理学,最终会对哲学的发展产生影响吗?陈嘉映:这个问题大家讨论得挺多的,每个人的看法不太一样。在一端,有的人认为这些科学的发展在根本上重塑我们的世界观念,我偏向于另外一端,不觉得科学的常规发展对我们的世界观念有这么大的影响。科学有革命性进展的时期,17世纪、20世纪初的物理学,20世纪中叶以后的生物学,这些时期科学发展对我们的一般世界观念的影响当然比较大。Al的发展,脑机接口,这些也会有影响,不过是以相当复杂的方式产生影响。南都:早两年有一个新闻提到,科学家进行人类基因修改,使得艾滋病患者的下一代获得病*阻断能力。人为操作人类基因,会带来一些伦理学上的问题吗?陈嘉映:当然,当今的科学技术发展带来了重大的伦理问题,到处都在讨论这些问题。尤其像基因剪辑这类技术,跟一般的科技发展不太一样,因为它动到人自己身上了,还不是只动身体,动到了整个的人,整个人格。技术乐观主义者更多看到技术造福人类,甚至会把动到人本身的技术看做对人类的“改善”。我和很多人则担忧更多,很多担忧就在眼前,比如工程技术引发的生态改变,无人机技术可以广泛用于暗杀,基因技术可以造出一种新的“人”。还有一般的社会问题,我读到年12月《自然杂志》上有一篇17位考古学家发表的文章,说是一万年来,技术创新总是拉大财富差距。此外还有这样一种担忧:技术的迅疾发展可能会带来无法预料也无法逆转的变化。这可能是更大的威胁,人家问你,你说有什么危险,你说不出,可等大家说得清楚了,已经太晚了。有的危险能说清楚,有的说不清楚,但是都值得高度重视。南都:那么在现在这个技术高度发展的时代,哲学家或者“哲学工作者”对于人类社会的未来担负着怎么样的责任?陈嘉映:我不觉“哲学工作者”有什么特别的责任。我倒不是说,哲学被科学挤压,已经变得insignificant,所以哲学不用担太大的责任,科学到处受到重视,应该让科学家去担负责任。我更多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个事儿。在传统社会的精神结构中,观念来自上层,圣人们、哲人们,他们workout一些观念,一层一层向下传播到整个社会,影响社会。所以他们有教育社会、引领社会的责任。也许现在仍然有很多人这样想,比如新儒家的朋友可能会认为哲学家应该有这种使命感。但在我个人看来,社会观念的形成和传播方式早就变了,不是在高层形成观念,一层层往下传播,没有这种社会机制了。你一个大学教师,能有多大影响?一个从事思想工作的人,他在社会上的角色和地位已经完全改变了,还从为天地立心来想象一个思想者的责任,我觉得挺古怪的,不太切合实际。你要说有什么责任,我觉得就是一个普通人的责任。我指的是,你是一个老师,尽可能把你的课讲得好一点,你写作,尽量写得诚实一点,通顺一点,能深刻一点当然更好。如果你做翻译,尽量把它都翻译正确。我算稍微有一点社会影响,那么对公众讲话,对年轻人讲话,会想着,能够帮助到谁当然最好。有听众,有读者,告诉我他受益,我听到后感到安慰,也就是帮到这个人那个人,谈不到对未来人类社会负有什么特别的责任。就是你一个普通人的责任。“疫情暴露出社会心理结构的脆弱”南都:面对新冠疫情,作为哲学家您有哪些思考?陈嘉映:我不作为哲学家思考。我当然会有些我个人的想法,也没觉得我想得格外多或者格外有意思。想到一两点别人不大说的。比较起历史上的几次流行病,新冠疫情杀伤力不算很大,比如跟年的西班牙流感比,或者跟艾滋病比,当然艾滋病不是流行病,是个长时段的传染病,但加在一起杀死了很多人。但是,在新冠疫情之前,很多人不知道年的西班牙流感,虽然它致死的人数多得多。不过就过去了一个世纪而已。由此可以说到两点。第一点,年的时候,连抗生素都没发明出来,更别说对付病*的药物了。一个世纪以来,生物学、医学有很大的飞跃,人们越来越相信科学技术的力量,新冠是在这样一个时代里来的打击,这个打击就特别重,这次疫情特别让人沮丧,引起巨大的心理震动。第二点,人类面临灾难时的心态似乎比从前脆弱了很多。天下承平已久,大半个世纪没有发生大国之间战争这样的灾难。这跟第一点相关,技术发展医学发展也带来了更大的安全感,只是我现在是在谈论更一般的社会情况和社会心理。好几代人都觉得和平繁荣是人类生活的常态,反观历史,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。于是,更容易出现恐慌、指责、敌意,引发更广范围内的的观点极化。这些不是好现象,但也反映出几十年来大多数人的日子过得蛮安定的。南都:我对您说的这一点特别有体会,疫情期间的观点极化和对立,导致大家在网络和朋友圈各种争吵、站队、互相抹黑。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?陈嘉映:我相信原因很复杂。社会学家应该会给出更全面的分析。我只提一点,不见得最重要,但别人说得稍微少一点。以前的社会里,人和人的交往是立体的、多层面的。我们是朋友,我们不仅在一起聊天,我们要一起做很多事情——这个你们年轻人可能不大体会——在我们年轻的时候,你要搬个家,必得有几个朋友来帮忙才行。更别说你在农村,要盖房子。人和人共同生活,共同做事,当然也会一起议论,交换看法,互相争论,但这只是社会交往中的一个维度。*治见解啊什么的,见解不同会伤害人际关系,但不见得很严重。你我意见不同,但在很多其他方面还保持着实质联系。时代变得真是非常非常快。到今天,人际交往方式已经完全变掉,日常生活中没有谁真正需要谁,人和人不是立体的、多层面的交往,一大半交往是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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